几年前看到了一本书，名叫《改变历史的书》，作者道恩斯（ Robert, B. Downs ）是著名的图书馆学家，他介绍了十六本“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方面的名著：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哈维尔的《血液循环论》；牛顿的《数学原理》；潘恩的《常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梭罗的《不服从论》；斯陀夫人的《黑奴吁天录》；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论》；马克思的《资本论》；马汉的《海权论》；弗洛伊德的《梦之解析》；麦金德的《地缘政治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希特勒的《我的奋斗》。
还有一本叫《震撼世界的书》，是美国作家腊奚普 （Horace Shipp ）写的，介绍了十本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书：《圣经》；柏拉图的《理想国》；圣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可兰经》；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戏剧集》；班扬的《天历路程》；密尔顿的《请愿》；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论》和马克思的《资本论》。
这两份名家推荐的书目上，只有两本书是相同的，而且都有个通病，中文的书，一本也没选。无论如何，孔子的《论语》算得上是本改变世界的书了。看来，像“最伟大的书”这样的目录，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但无论如何，至少该选出几本来读读，好在这样的书不多。这也算打下个伏笔，就是我完全没有任何资格开出必读的书目，我所说的是改变我人生的书，但这未必是改变你人生的书。
2．
让我从头说起，在二十五岁之前，对我影响最大的书，是那本“红宝书”——《毛主席语录》，当然了，也可以把《毛泽东选集》包括在内。“红宝书”造就了我这个红小兵，红卫兵，共产党员。就思维模式来说：唯物的观点使我坚信物质是万物的本原，辩证的观点教我从相反的观点去观察问题分析问题，历史唯物的观点，则令我相信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而群众观点则使我相信个人微不足道，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还有阶级观点，使我相信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直接动力，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在人生哲学上，就是听党和毛主席的话，为人民服务。 就这样，“红宝书”和“毛选”塑造了我的世界观，完全摆脱它对我的影响，这也许是一辈子的事。
《红楼梦》是我最喜欢的文学名著。一九七三年前后，我听到“最高指示”说，红楼梦至少要读五遍。于是，我就一口气再接一口气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初是把它当成社会小说来读，后来当成爱情书，再后来又当成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当成人性百态图来读。随着自己的见识和阅历的不同，读《红楼梦》时的视野也就不同，而每一次再读，都会品出点新的味道来。就比如，读了圣经的《传道书》后，再看 “好了歌”，那个“虚空”二字，就不止是活龙活现能描述的了。
还有一部文学名著我也百读不厌，它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七八年上大学时，一个同学说，老陀在书中一再拷问人的灵魂，就好像把灵魂放到油锅里，反过来复过去地炸，都炸透了。陀氏的伟大之处，正在于他通过一个个活龙活现的人物，揭示了人的活生生的灵魂所包含的复杂性。专家谓之“复调”，就是把一个人灵魂中所包含的相反的存在和力量，都表现到淋漓尽致的地步。读陀氏的书，迫使我不断地拷问的灵魂。
一九八五年，已经成为自由主义者的我，到了中央党校读研究生，并有幸成为张岱年先生的私塾弟子，受他的影响，我也爱上了《孟子》。《孟子》对我的主要影响是“大丈夫”的人格。孟子养“浩然之气”，倡以德抗位，“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孟子说：“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而。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说大丈夫乃“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说“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等等，这一切都对我的人生观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人生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是张先生送我的人生格言。另一句话是关于学问的：好学深思，心知其意。
十年后，九五年年初，而立之年的我信主了。在反思我为什么拒绝信耶稣的过程中，我一遍又一遍地阅读了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多年前我就读过这本书，虽然也非常欣赏作者的沉思，深情和文采，但与那一颗心灵却无法契合。如今，我与奥古斯丁心灵相通。主啊！我愿意赞颂你，一个罪人，“受造物中渺小的一分子，愿意赞颂你”。赞颂与忏悔，这是《忏悔录》在我心田中播下的两粒种子。伴随着这两粒种子渐渐长大，我像奥古斯丁一样不断地对主说，主啊，你造我是为了你，我的心若不安息在你的怀抱中，便不得安宁”。
一年后，我到慕迪圣经学院学习，两年半毕业后出来传道，在近十年的传道生涯中，有一本书我几乎翻烂了，它就是帕斯卡尔的《思想录》。《思想录》给了我一个特殊的角度：突破理性专制主义。这个突破的基础是区别“几何学精 神”与“敏感性精神”，后者又被帕氏称为“人心”，“感受到上帝的乃是人心，而非理智”；“理智的最后一步，就是要承认有无限的事物是超乎理智之外的”；信仰好比是一场赌博，并且非赌不可；“信仰包含着许多看来似乎是互相矛盾的真理”，因此， “我们要汲取相反的真理”，比如，“既不是真的万物都显示出上帝，也不是真的万物都隐蔽起上帝。而是上帝既向那些试探他的人隐蔽起自己来，又向那些追求他的人显示出自己来。这两者同时一起都是真的”，等等。这一切，都帮助我更好地理解并传扬福音。
虽然我是基督徒，又是个传道人，但我深知，在神在人面前，我都是一个罪人。有幸的是，我与路德和卢云结为伙伴，于是，跌跌撞撞地跟着耶稣走。在路德众多的著作中，我最喜欢那本译成中文的《日用灵粮》（道声出版社出版）。有人评论说路德一生最重要的事，就是他有深刻的宗教经验，诚然。路德的宗教经验之一：信心。他说：“凡我所信的都是隐藏的，不能眼见的。这才谓之真实的信心。因为凡我看见的我就毋须再信。但除了矛盾的事，除了我所信的事正与我所能见，所能明白的事相反以外，还有什么事隐藏的更深呢?上帝就这样把他永远而不可用言语形容的善良，慈爱的事隐藏在他的永远震怒之下，将他的公义隐藏在不义之下。我们若能相信震怒之下全是慈爱，不义之中尽是公义，才是最大最彻底的信心”。“信心和上帝同在”。路德的另一个伟大经验是谦卑，他说，“在世人面前我要竭力度圣洁的生活，但在上帝面前我要欢喜作个罪人”，“他之所以成为实在的罪人是由于他的内心感觉有罪，深深知道自己的言语行为在上帝面前是恶的”。他还说：“我真是不幸啊，我的信仰不如我所宣讲的和大家所加诸我身上的信仰坚定。为了我自己能够理解我对他人的教导，我愿意放弃一切。。。我的信心不足，很痛苦” “在上帝面前，我们都是可怜的乞丐，这是应该记取的要点”。这就是路德的绝笔。我如果有绝笔，也只能是这个。
翻译成中文的卢云著作，我几乎看到一本买一本，在这二十多本书中，要是选出一本的话，那就是《心灵爱语》了。卢云是以自己在痛苦中挣扎的经验来帮助我这个在挣扎中痛苦的软弱兄弟。他让我时时听到，无论我如何软弱，上帝对我的爱永不改变，我是上帝的儿女，这是我必须用信心接纳的我的真正身份。卢云还叫我要学习进入自己的痛苦中，接纳它并与之为友，在痛苦孤独的最深处，发现上帝对自己的呼召，那就是和主在一起，为主而活，让主来满足我的一切。
最后的一本书是《圣经》，这本书对我的影响，怎么说也不为过。要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么，《圣经》就是我的生命，我生命的粮。起初，神创造天地；神是爱；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耶稣是主；神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我们却是传十字架的基督。圣经中的这些句话，将引导我的生命之道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