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试探》(以马内利系列)
——《马太福音》4:1-11
一、
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
天上的声音,回荡着上帝的威严与荣美,
在鸽子的羽影间吟唱,在约旦河的水波上荡漾。
当上帝的见证,在人间回响时;
当他的喜悦,在被造的世界里漾溢时,
万物都静止了……
面对这歌吟般,对真实的陈述,
还有谁能张开虚谎的口?还有谁能颤动诡诈的舌?
这一瞬,
面具与本相脱开,幻影与存在分离。
人间的天子们,和他们的宝座,和他们的宫殿,
一同从狐仙的幻境,回复为荒场。
这一瞬的回复,是人类隐密的悲哀,
是才子内心的空虚,是美人铅华下的惊恐。
于是需要酒,让一个个沉坠的字浮起来,
又要手忙脚乱地按压,同时浮飘起来的心,
它是空空的球,让渴望迷醉的眼睛尴尬万分。
于是需要舞台需要粉墨需要长袖,掩起干枯的手,
苍白却在粉墨之后更甚,美在虚假之中枯萎。
噢!世界已是一片荒原,一片荒原……
智者和愚昧人一同在旷野迷失,
卑贱与高贵者同葬于绝望。
肉体,是一间间艰辛挪移的囚室;
情欲,是一片片或迷香、或腐臭的沼泽……
天的孩子们成了地的奴隶。
那位不被地所掩理的神子在哪里?
那位呈现出天父的天子在哪里?
他在父的怀抱里,他也在人的怀抱里。
此刻,他正离开天光的照耀,走向旷野,
走向大地之怀,走向人类之怀。
离开神的无限与尊荣,走向人的局限与尘埃,
成为人的儿子,与人一同在旷野之中,
他的进入使怀抱不再虚空。
那只鸽子,从天裂开的心中——
飞下来的鸽子,离开了神子泉源般的肩,
掩了荣光,息了歌吟,默默地低飞。
洁白的羽毛黯然了,血红的鸽眼滴下泪,
领着人子的脚,走向旷野……
走向旷野中蹲伏的古蛇,走向沼泽地诱惑的迷香。
它在祈求!
祈求这第二个亚当,能因着顺服,走过那棵善恶树;
祈求这真以色列人,能因着忠诚,不回顾埃及的葱姜。
二、
四十昼夜的禁食,神子啊!
你以刻苦己心来进入人的旷野,同担人的软弱吗?
四十昼夜,天与地都压在你的心上,
你在重聚创世之力,要卷裹起这旧天地吗?
四十昼夜,爱你的与恨你的都压在你心上,
你要向聋子吹笛,在盲眼人面前舞蹈吗?
唾骂之声,潮一般涌来;背弃的脸,潮一般退去。
你沉默如同一块岩石,等候你的父
将你移放到圣殿的房角。
谁会在你身上绊跌?谁会在你身上建造?
你的心啊!
是否一直在颤抖,为建造者,也为绊跌者颤抖。
四十年,神的选民在旷野中徘徊
云柱火柱的荣光,掩不去口舌之欲、眼目之贪。
四十年穿不坏的鞋子,却踏在犹豫退避的路上;
四十年穿不破的衣裳,却暖不了胆怯的心。
人子啊,你以四十昼夜与他们四十年的孤独同行。
听闻着,他们肚腹的鸣叫;
品尝着,他们舌尖的乏味;
体会着,他们心中的怀疑和无奈。
四百年……四千年……
上帝的孩子们在旷野中迷失,
远离了与生命同住、与真理同行的伊甸园。
造物主的灵,为父的呼吸,在园中的树间徘徊呼号:
你在哪里?人啊,你在哪里?
人类在争战杀戮中,丧失了对生命的敬畏;
在锦衣玉食里,灵魂的翅膀羽毛凋落;
我们这些丢失了“天”的“天之骄子”们,
在宫殿中自囚、在文化中麻醉、
将“天子”的称号当作了权力的印玺。
哦!人类的创造者与陪伴者——耶稣,
你是神子,又是人子。
四十昼夜,你承担着四千年旷野里的呼嚎;
四十昼夜,你的腹中,塞满了灵魂的哭泣。
然后,你饿了!
三、
人子的饥饿是真实而巨大的。
在这真实而巨大的饥饿面前,有的只是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以马内利的神子来到人间,
他来到自己的地方,带着他心中的饥渴,
却没有人接待他,只有一块石头面对着他的饥渴,
这是神与人的同住,同住在荒芜的戈壁中。
在人类的文化中,
每一个饥饿,所能找到的也都是只有石头。
爱的饥饿者,找到的是“情欲”寸草不生的石山;
美的饥饿者,找到的是“艺术”推不开的石门;
真理的饥饿者,冲撞在石砌的迷宫中;
圣洁的饥饿者,被压在“苦修”的古碑下;
生命的饥饿者,遭遇着阵阵“时尚”的山崩石雨;
关系的饥饿者,收藏着冰冷死寂的石雕……
那株不结果的无花果树,正是一颗心灵之石,
它是全人类的代表,面对创造主的饥渴,
无动于衷,无所奉献。
耶稣啊,你在面对这株石树以先,
已经在约旦河的旷野中面对了石头,
你让敏感脆弱的饥饿,撞跌在石头上,撞跌在坚硬的拒绝上。
如同,你渴望拯救的每一个人。
此刻,面对着你的饥饿,才敢于来面对自己的饥饿。
面对它噬空的心灵,面对它燃起的怒焰,
面对它传递的麻木,面对它造成的盲眼……
因着上帝在饥饿中与我的同在,我的饥饿成了满溢的泉。
但我的心仍在哭泣……
不是因人生瘫坐在拒绝中,而是因我的良人,
我那百合花般的完全人,与我一同坐在石头前。
他和我一同听见了魔鬼的试探:
“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吩咐这些石头变成食物。”
能吗?能!需要吗?需要!
我不禁侧目偷望着他……
他要以什么,来彰显神性的全能?
而我,我要以什么来炫耀对他的拥有?
是张开鹰的利啄强翼,投入鸡群的争霸?
还是顺服地,敛起鹰的翅膀,等候呢?
“神迹”正在这个世界处处显灵,
庙宇中香烟缭绕,殿堂里祈祷声浪……
但没有人举目,没有人思想天上的事。
“神迹”成了点石成金的快捷至富;
“神迹”成了变石为粮的不劳而获。
无为者,渴望神迹是永远的哺乳;
有为者,渴望神迹是高台铁杖。
我呢?我渴望天上的旨意在我身上畅行?
还是渴望我的旨意在天下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