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玮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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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金陵凤凰台

今天来聊一聊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

金陵是南京的别称,也是我的家乡,我父母现在都在金陵。凤凰台古时候的传说中是凤凰居住的地方,凤凰翔集遨游都在这个山头上。写这首诗的时候当然凤凰都不在,所以李白就写道: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上句让我们看到一幅想象图景,想象在凤凰台山头上凤凰云集翔游的样子,那是何等的富丽堂皇,何等的美妙绝伦。下句正是李白所面对的情境。凤凰台还是在,而凤凰却一一飞走了,而留下了凤凰台,独自望着奔流的长江。从这句诗中可以看到李白是站在凤凰台上,面对着滚滚的长江。凤来凤去,世事变幻,然而长江却不变换。长江虽然是独自奔流,却也是不在乎人事冷暖,不在乎朝代更迭。这句让我们看到一幅真实的图景,而这一景却投入了诗人浓烈的愁怅之情。二幅图景形成对比,同样是源发于诗人的视角,一个是想像的情感视角,一个是写实的情感视角,让读者在反差中跌荡出共鸣的叹息。

 看到这两句诗的时候,让我们想到人活在世界上,常常觉得是我们主宰这一切,觉得我们生活中各样的事情都非常的了不起、非常的重大。对有的人来说,是一场球赛;对有的人来说,是名牌大学;对有些人来说,是官场上一级或两级位置的升迁;对有的人来说,是考试的分数;对有的人来说,是银行账上有多少个零。然而,天空中云去云 来,长江每一天都在奔流,太阳每一天照样起落,并不在乎这些。

如果我们看见人的生命和天地自然是一样的,都是有它独自存在的价值,并且灵魂的永恒不灭,我们就不会那么在意凤凰来还是凤凰去,百凤朝鸣还是留下空空的山峦。山并不因为有凤凰它才是一座仙山,山本身是山,凤本身是凤,并没有意图要在山形上“攀龙附凤”,也不需要因某个仙人而使山名大振。如果一个人能够看见人和山一样,人和凤也一样,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价值,我们就不会因为人的外在穿着,不会因为人的学历高低,不会因为人的涵养、门第、家境等将人分成等级。若是那样,我们也许就不会像李白有这样的感慨。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吴宫是指孙吴的宫殿,此刻已经荒废了,长满了花草,甚至已经把小路埋在草丛中。灭吴的晋朝也烟消云散,于是晋代的衣冠也成了古丘,也可以说成为荒丘。达官显贵都会过去,何叹之有?我读“吴宫花草埋幽径”时却想,这小径上无论走过谁都不重要,此刻一花一草都有它的美丽,并不因为这小径走过什么人这些花就有荣耀,也不会因这小径再无人走而生沮丧。大诗人李白一直是我最倾慕的,但如今再读,却生出叹息。无论是皇宫里的名花名草,还是荒芜吴宫里的小花野草,岂不都同样有它生存的价值和它所展现的美吗?作为诗仙的李白却终因着自己的叹息而负了花草。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这两句是很美的对应。“三山”指的是三座山峰,“二水”指的是会合成秦淮河的两条支流。三山在古江陵县的西南面,这三座山因为是相连着的,所以被称为三山。三山连绵起伏,半隐半露在青天之外,而二水则是在眼前的,从中分开,绕过把白鹭洲围,把白鹭洲围在中间。

我家住在南京,我也去过白鹭洲,白鹭洲那份美实在是令人惊叹,因为那两条水流在这个清秀美丽的小岛旁边绕过,而白鹭洲有许多的白鹭,当我们看见白鹭悠然生活在这绿洲之上,当我们看见那些青山半隐半露在青天之外,我们就会想到人生其实是可以进入豁然之境的,是可以不在乎浮云蔽日的,是可以不像李白所说的那样“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

“总为浮云能蔽日”,这里李白是指奸臣小人陷害、排挤忠臣之士。而长安不见,是指长安远在千里之外。但他思念长安,却不是思念家乡。他思念长安,是包括自己在内的贤士不能在长安朝中任职、不被重用,这是一种典型的儒家心态。儒家的心态就是自己的价值完全在于能否辅助君王平天下,自己的悲哀也在于自己不能一显身手,不能像千里马被伯乐赏识、挑选使用那样发挥自己的特长。有了这样的心态,自然会常常觉得浮云遮日,就会望着繁华之都心里忧愁。

若是放开自己,若是想到人生的价值未必是平天下,人生的价值有时候就是向渴了的人递一杯水,哪怕这个人是陌生人,哪怕这个人是一个小孩、一个邻居;人生的价值有时候是在于一天中能够把你的笑脸给你的朋友看,给你的亲人看,给你的邻居看,更是给自己看。

 人生的价值并不在于你能够平天下还是能治国,而在于你是否能够活得堂堂正正,让自己的良心和自己所行的相对应,让自己扪心自问的时候觉得今天实在是让上天所给予我生命中的“天赋”“美善”都活出来了。

 我特别喜欢保罗所说的,他说到了人生的终点的时候,他是打完了那美好的杖,守住那真理的道,这就是人生的价值。我们这一生是为了什么远大的理想而放弃或出卖了自己心中的良知吗?这不是价值,这也不是宏伟的理想,因为宏伟的理想若是用那违背良知的手段达到的,其实人是在回避自己的罪,回避自己对天良的背叛。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 人愁。”若是我们能够在青天外,像那三山一般半隐半露,怡然自得;若是我们能像白鹭一样,在两水中分的白鹭洲上悠然品尝我们每一天的日子;若是我们不在乎自己是野花小草还是皇宫大院里面的名花名草,我们就能像长江一样,自始至终地流淌,一直流向海洋。我们就不在乎人生的风云,不在乎周围环境的变迁,而持守心中的一片坦然、一份美好、一份对天对神的敏感。我们愁的不该是回不到长安,不能被重用;而应该愁的是回不到创造生命的上帝天父怀里,回不到见水是水、见山是山、见花是花、见草是草的自然中去。

亲爱的主,何等感谢你!这样聪明智慧的大诗人李白,他所烦愁的是不被长安朝中重用,然而像我们这样笨拙、顽梗、渺小的人,却被你拣选,被万王之王造物主所拣选,成为你手中的器皿被你使用。

 亲爱的阿爸天父,你使我们的心可以出到城外,可以和长江一样奔流到海,可以像花草一样一朝一枯荣,日日都是全新的人,你使我们相信生命和灵魂的永恒而淡忘世事的风云,即便在这世事的风云之中,也相信你的爱不能被夺去。

 亲爱的阿爸天父,因为你,我们不需要羡慕那王公贵族的宫殿,也不需要叹息他们的荒冢;也因为你,我们能够欣赏着花草而不在乎它们种在哪里、名贵与否。因为你,我们能欣赏晴空万里,也欣赏浮云蔽日,因为在所有的乌云之上,你的爱如阳光一般永不落下。谢谢你赐我生命的自由。

奉主耶稣基督名求,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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