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是这样：敏感季节？还是这样：解冻。也许这样：冬去春来想了又想，还是用了现在这个题目。其实，一个月前我就想写这篇文章了，还外出照了几张相，照片照好后，就放下了，一直放到昨天，我出门散步，风都变得暖呼呼的，于是我觉得，这篇文章必须写了。

那天是2月6日，或许是7日也说不定，我相机上的日期常常出毛病。将近中午，我出门了，准备在小区内走走，不紧不慢地走一圈，不到五十分钟。出门前，我穿上了棉衣，还带上了照相机。我想照下解冻的景色。

一出门，就感到了一股寒气，嗖地一下就钻进了棉衣里，我不自觉地把脖子缩进衣领内，两只手也插到了兜子里。

就在这时，听到了狗叫：“汪！汪！汪汪！”

它还想冲过了，但没有可能，有看不见的栏杆挡着它。也是的，都解冻了，你还在狂叫！又想，错了，不解冻，它也要乱叫，狂犬吠日，更吠人，本性如此。

看来，狗改不了的本性，不仅仅是吃屎。

2．雪

0237 <wbr> <wbr>解冻，雪，鸟，风，水，人——《活在美国》系列

在草地上再也连不成片了，孤零零的这一堆，那一堆。堆在路边上的残雪，会化得更快，光是来往车辆散发出的热气，就让它们受不了。

路边的水沟，坚冰开始破裂了，一开始是一线细细的小缝，然后，成了一条条的小水流，整个冬天被压得死死的水儿，顶着微寒，顽强地冒出来，从一个点，到一个小圈，几个小圈连成了一片，水就流起来了。

虽然，它们流的不远，就被更大更厚的冰块挡住了。但是，坚冰已经被打破，骚动在冰下燃烧，不再被捆锁，不再被压迫，我们要自由地流动，我们要看到那朗朗的青天，我们要在那阳光下生活。

春水在呼唤。

蹲下来，我安静地听，我听到了水在冰面上流动的声音，我听到了冰面破碎的声音，都很小，很小。但它们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没有任何力量，能挡住春天的脚步。

大块的冰，即使被水压过，露出的也是严酷的面孔。

你们还能挺多久呢？

我笑了。

站起来，走人。好大的一个天，好清新的空气，新春的信息，好美。

3．鸟

一只在树上叫，三只小鸟用叫声来回应，但我看不到它们在哪里。

“哥哥，哥哥”的叫声是从房子边上的小树林里传来的，疏落的树林遮住了我的视线，眼前，枯萎的残叶在风中摇晃，一个大鸟窝，挂在树梢上，好像一个小灯笼。

姑姑，姑姑，是另外一种鸟叫声，很甜。

吱吱吱吱吱，这小鸟一口气就能叫出好几个吱吱，不是一个鸟叫，而是许多的鸟同时在叫。

这么多的鸟儿。

这么多不同的鸟在歌唱，唱着不同的歌。

不像那严冬季节，只有麻雀，灰呼呼地站着一树，连声音也是沙哑的。乌鸦，哇哇两声，站在寒风中四处张望。

严寒，窒息着生命。

连天地都不能长久地忍受同一种声音。

鸟回来了，从远方回来了，带着歌声飞回来。它们或暂停在树上，或在草地上蹦来蹦去，或在院子里打个旋，又落到了房顶上，或向高空飞，飞啊，飞啊，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点点。

融入蓝天。

春天要来了。

大雁回来了。两只，斜着飞过了人家，落在了芦苇塘深处。水边，几只野鸭子在散步，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看到它们带着刚刚出生的小鸭仔在池塘中游泳，碧蓝的水波，鹅黄色的小生命，艳阳把大把的绿叶倒映在水中，却被鸭妈妈鸭宝宝一层层地划碎。

4．风

不再刺骨，不再像黄昏那样，嚎叫着，卷起一片片的雪，打在人脸上，打在窗户上。

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肺子有些空了，一丝丝的新鲜空气进到了里面。想起了一位老人的一句话，她说，她来美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肺。看我不解，她解释说，就是散步，多多地吸入新鲜空气。

她说，她在北京有哮喘病，到美国，呆上几个月就好了，根本就不用吃药。

我自己，不管天怎么冷，还是高兴到外面走走，吸一点新鲜空气。屋子里再干净，不开窗户，空气也是浑浊的。可怕的是，人在里面呆久了，就不觉其臭，反而以为这龌龊气是正常的，或者连是否正常都没有想到，习惯了，以为空气就是这样的。

不是的。走在有一点点凉爽的空气中我知道，这才是人应该呼吸的空气。这样的空气才能带来生命，而不是死亡。

5．天气

在这季节里变化无常，温度一下子上去了，隔了一天又降下来了，甚至比前一天还冷。要是把眼睛锁在昨天今天明天，一定会被冷空气所欺骗，以为它还挺了不起的，其实，它的底气已经不足了，它能抵挡一阵子，但绝对不可能抵挡一辈子。

大地就是明证。

雪在退，冰在化。

覆盖着大地的冰雪，当它们消融时，真相就一点点地显露出来。在那严寒的季节，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冰结了一层又一层，它们拼命地捂住大地的真相。

大地是生命，要长久地捂住这真相，那只能是梦想。

草根变色了，春水流动了，生命在风中歌唱。

脚下，还是块块冰，但柳条已经变黄了。冰，将那一块块地破碎，融化，垂柳，将一天天地变得更黄，直到春花在碧空下开放。

这一排树墙，是什么灌木吗？不知道。但是，它的枝条，好像一把把长矛，磨得发出光来，刺向严冬。

6．水

冲出了冰封，溢到了路面上，倒映在水面上的树影是灰色的，中间的坚冰已经成了孤岛。

下水道前，小溪寻找出路。小水道有些不适应，溪水集成洼地。去年夏天水大时，这里也挤满了水，有一次，还看到了两条鱼，一尺多长，在水中匆匆地游，鸭子站在旁边看热闹。

远处，冰还是大块的。

突然想到，人心中的坚冰是什么？

是无知？是自私？是胆怯懦弱？还是骄傲，自卑，或者奴性十足，保守成性？也许都有。哪个人的心中纯洁无瑕哪？

那最大的一块坚冰是什么？也许，就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或者说，随便一种什么东西都能成为他的主。

即使天塌地陷，我也顶着堂堂一个大字：人。因为支持我的，不是相貌，不是金钱，不是权力，不是名望，也不是爱情，而是那位创造天地万物的主。我在他的眼中无比宝贵，贵为上帝之子，与君王帝侯具有同样的价值和尊严。

一个有上帝在其心中的人，他决不愿也不可能成为任何人任何力量的奴隶，即使他带着沉重的枷锁。

人跪着，并不一定要屈下双膝。

被称为主人的，常常是被剥夺了基本权利的现代奴隶。

最可悲的，莫过于甘心为奴还为主子高唱赞歌。

站起来吧，单独的个人。

7．人

在路上。

半个月前，散步回来后我拍照了家门口前小树上的花苞，花正在形成之中，等待着春风，春雨，和那盎然的春意。窗前，水仙花已经从地上冒出了绿芽，花开的季节不远了。

从那天到昨天不过是转眼的事情。春风不是一夜间到来，但一点点，在与寒风的较量中，春潮节节取胜，昨天，气温已经上到了零上18度。

地上冒出了许多绿芽。

我在路上走着走着，感到身子有点热了。

邻居牵着狗散步，嗨！招手，微笑，狗不理我，低头在路边找什么东西。

小学的游乐场，传来孩子的笑声，叫声，透过树林，能看到秋千飞在半空。

一主妇站在家门口的停车道上，看着小女儿骑自行车，看到我路过，她说，今天真美丽啊。我说，是啊，春天来了。

跑步的中年妇女，气喘吁吁。

放了学的小女生，特意走到水沟的旁边，使劲一跺脚，把冰踩碎。踩碎了一片，接着，又踩另一片，咔嚓，咔嚓，咔嚓。

两个小男孩骑自行车回家，不知道说什么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穿红毛衣的小男生，一走到院子里的篮球架子前，就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拿起球架边上的篮球，瞄准，射篮。不中，再跳起，投篮，中了。他小拳头一举，大叫，好！

蓝蓝的天上，飞机拉出了两条白线，横的一条，竖的一条，正好是一个十字架。

我一路上不断唱一首歌，是大陆的小敏姐妹写的，主啊，我赞美你，因为你爱了我，你的爱充满了整个宇宙，整个山河。。。。。。

2009．3．18

《活在美国》系列原创，第443篇，《猫眼看人》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