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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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看过奥赛博物馆(上)——巴黎游记之四

(转图)

1. 在奥赛博物馆附近走走


2011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 日,注定要成为我这一年中最忙碌的一天。中午,看过了在巴黎郊外的梵高墓地后,尹磊带我和周恒谊从奥维尔又匆匆赶回巴黎,乘火车,转地铁,进站,出站,终于,不到三点钟,我们赶到了目的地——Musée  d'  Orsay(奥赛博物馆),它与罗浮宫和蓬皮杜艺术中心三足鼎立,是巴黎三大艺术宝库之一,对于印象派来说,这就是圣殿。

 

队排得太长了,拐了好几个弯。尹磊对周恒谊说,你带范老师到附近走走,我在这里排队。


好。 奥赛博物馆与塞纳河只有一街之隔,我和恒谊走了几步,就到了塞纳河边,顾不上看是跟着河水走,还是逆着水流行,反正我们再多走了几步,就站到了塞纳河的大 桥上。塞纳河上有三十多座大桥,都有名有姓的,但我脚下的桥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桥下流的是塞纳河的水,从一百年前就这么流,两百 年前,三百年前,自从有了巴黎的那一天起,它就一直这么流着。



巴黎人说,塞纳河是法国文化的摇篮。而在我看来,它则是巴黎的生命中流淌的血液。在巴黎的几天中,一次次在塞纳河两岸走过,越走,感触就越深。有了这水,巴黎就有了生气,灵气,和川流不息的活力。这是后话了。

 

我们走到了奥赛博物馆的对面,隔着塞纳河看奥赛博物馆的外形,它就好象是一个巨大的宫殿,没想到,它当年竟然是一个火车站,怎么也不相信,一个火车站会造的这么漂亮。想,想,再想想,还是没有用,这里是巴黎,世界的文化之都。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建于1900年的火车站后来衰落了,近于废墟,47年后,在三任法国总统——蓬皮杜,德斯坦和密特朗的共同关注下,它于1986年被改建成奥塞博物馆,并迅速获得了一个世界性的声誉,号为“欧洲最美的博物馆”。馆中收藏了以印象派作品为主的4700多件艺术瑰宝,创作的时间从1848年到1914年,成为当之无愧的“19世纪艺术博物馆”,

 

为什么它在欧洲的博物馆中是最美的?直到我看过奥赛博物馆后,我还是不明白。但梵高,马奈,莫奈,雷诺阿和米勒的绘画,罗丹等人的雕塑,的确是美不胜收,美不可言,最美还是次美算什么?我的心被深深地感动了,这就好得无比。

 

几天后,夜游塞纳河时,我远远就认出了奥赛博物馆,它那个巨大的钟,发出了明亮的光,对于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呢?我知道它意味着某种意义,但说不清它意味着什么。绝对肯定的只有一点,绝不会是与时俱进。



那 边是什么啊,我指着右手边高高的两行大树问恒谊,他看了几眼,也不清楚。我们继续走,看得还是兴致勃勃。前方,一个美丽的古老建筑,恒谊看到郑重地告诉 我,这是卢浮宫,我们刚才看到的是它的花园。卢浮宫!我居然来到了罗浮宫前而毫无知觉。真惭愧。隔着塞纳河一水,奥赛博物馆日夜眺望的,竟然是卢浮宫。莫 非,蒙娜丽莎是面对着奥赛日夜微笑?而梵高则忧伤地注视着卢浮宫的富丽堂皇从早到晚?

 

我们来到了卢浮宫,好大的一个公园,两行高树,赤裸着黝黑的身躯如沉默的卫士,绿意盎然的草地上,一座座雕塑静静地注视着游客来来往往,喷泉在哪里?我居然没有看见。眼睛想躲也躲不开的,是矗立在那巨大的皇宫前的巨大的玻璃金字塔。



没有时间仔细欣赏,拍了几张照片后就登上了又一座塞纳河桥。奥赛博物馆在望。

2.看画也疯狂


我们下了桥后,又走到了奥赛博物馆,队排得更长了,尹磊夹在长队的中间,我们和他站到了一起,耐心地等待着向前挪动的每一小步。

 

博物馆一再用法文和英文播送通知,今天是节日,4点半停止售票,5点半关门。尽管如此,不但站在队尾的人一个也没有离去,还有新的游客陆续加入到长队之中。



我们进去后,立即上五楼,看印象派大师们的杰作。路过一个大厅,从棚顶上倒着吊下来一个个金钟下,坐满了游客,他们悠哉地喝着咖啡,闲谈,气煞人也,他们居然有这么多的闲暇时间来品茶,品咖啡,而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游览时间,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



没 有时间嫉妒,我赶快冲到了展厅中看画。先看梵高,我最喜欢的画家之一,首先抓住我的是他在其生命的最后两个月中画的名画——《奥维尔的教堂》,几个小时前 刚刚看过奥维尔教堂,古老而又坚实,厚重,因此,对梵高画出的蓬勃的生命力和亮丽的色彩特别着迷,那个教堂没有橘色的屋顶和房脊啊,梵高为何把这亮丽的颜 色给予了教堂,莫非,那象征着希望。

 

尽 管教堂时常给人带来了失望,包括给梵高也带来了深深的痛苦,但希望毕竟在那里,除了那里,又有什么能被称之为希望?看哪,一个妇女正向教堂走去,她独自一 人,走在途中。是的,无论教堂聚集了多少人,但在通向上帝之路上行走的,从来都是单独的个人,并且,他命定要走在自己的路上,那是他的路。

 

加歇医生的肖像像,也摆放在这里,他那只医生的手托着脸,脸上透出淡淡的愁容。为谁,加歇医生愁容满面?是为自己,还是为正在为他做画的梵高,或者,为他们 两人?这秘密永远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了,但梵高的遗言一直流传到今日,明天,“悲哀将存到永远。”这就是我们在人间的命运吧,摩西早就说过,我们的一生充满 了劳苦愁烦,并且,转瞬即逝。我们度过的岁月,宛如一声叹息。

 

何止是一声?

 

120多年前,当梵高画完了加歇的肖像画后,他说,最能让他激动的就是画肖像,“我在色彩之中掌握了它。。。用我们富有热情的表现方式增强人物的个性。”梵高用黄 蓝红三种主要色彩表现的就是这一种悲伤的个性吗?他曾说过,加歇医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长着一张“因忧伤而僵化的脸孔”。

 

肖像画难,难上之难是自画像。梵高就是这样认为的,他说:“人们说认识自己是非常困难的,我想说同样困难的是画自己。” 尽管如此,他还是画自画像,也许,不仅是因为没钱请不起模特,更重要的是认识自己。自苏格拉底以来,“认识你自己”这一神谕,一直深深地影响着西方人的精神世界。



在梵高的《自画像》中,梵高所认识的“我”或者“个性”是什么呢?在二楼陈列了梵高的一幅自画像,作于1889年,被人誉为奥赛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这幅自画像我称之为“淡蓝色的梵高”。梵高一生画了三十多福自画像,这一幅的特色又在哪里?

 

从1887年12月到次年的2月, 梵高在巴黎画了一幅最大的自画像——《画架前的自画像》,他的弟媳认为这是梵高所有的自画像中最像他自己的一张。这张肖像中的脸,梵高称称之为“死亡之 脸”,他如此夫子自述:“透过这张面对镜子画的自画像我得到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概念:桃灰色的脸上长着一双绿眼,死灰的头发,额前与嘴周满是皱纹,呆僵木 讷,非常红的胡子,被忽略而且充满哀伤。”

 

在“淡蓝色的梵高”中,梵高画出的不是“死亡之脸”,而是忧伤的灵魂,这忧伤的背后,深深地隐藏着紧张与淡漠,但是,当最后一点淡蓝色落定的时候,一片薄薄的宁静将那忧伤的心灵轻轻地遮住了,犹如一道面纱。

 

多么柔和的淡蓝色,就像从来没有被污染过的一池春水,在梵高的脸上轻轻地流动,在他的衣服上流动,在肖像的四周流动,尽管依然有小小的漩涡,但是,它们旋转的速度减缓了,水在慢慢地流,慢慢地拐着弯,宁静了,灵魂在这一瞬间中如此宁静。

 

也许,就在注视着自己面孔的时候,梵高就像他沉醉在向日葵,沉醉在广袤的麦田和一树盛开的杏花一样,渐渐地忘记了自己,他的痛苦,忧伤和孤独都渐渐隐去了,他找到了心灵中的宁静,就像他1890年7月10日,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点时描述的那样,当他作画时, “我正处于极其平静的心境之中,处于绘画此景的心境之中。”

莫奈,也是我多年来非常喜欢的一位大画家,在不同的艺术馆博物馆中,我看过许多莫奈的画,在奥赛博物馆中,也珍藏了莫奈许多的画,他的“蓝色的睡莲”也是奥赛的镇馆之宝。不可思议的是,在那睡莲之前,我只呆了几分钟,我的灵魂与“蓝色的睡莲”擦肩而过,竟然没有荡起几处涟漪。难道,难道是梵高的痛苦使我的心忧伤,我的心在那睡莲上竟无法安息。



但 我还是在莫奈家的花园前留步了,看了一次不满足,隔了一会儿,又回来仔细看。那一片紫色的花已经弥漫着美的气息了,但花前,花间,花后的红色更打动我,我 好像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莫奈如此地运用红色,也许,在他金色的谷仓上,我窥视了一点点这金光,但眼前,是血红,如太阳,东升的旭日,坠入西山的夕阳。多年 前,在加利福尼亚的海线上,我坐在火车里看到了这样的夕阳,就像李商隐用三个字描绘的那样:“无限好”,它那燃烧着的鲜红,似乎把整个天空和大海都染红了。

 

莫奈,谢谢你,你让我在花间的小径,也看到了那片鲜红,生命如火,万物都在燃烧。

太多的名画了!尹磊指着这幅让我看,那一幅让我看,凡是他指的地方,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地方,当然,也吸来了许多的脑袋,在我前面的脑袋,在我后面的脑袋,有的脑袋晃一下就消失了,有的脑袋像我的一样,梦想成为雕塑,就固定在那里。



这幅马奈的作品——《草地上的午餐》,当年不仅失去了参加沙龙展出资格,还引起了轩然大波,连拿破仑三世都参加了对这幅画的围剿,但左拉却说:“马奈将在卢浮宫占一席地位。”左拉是正确的。如今,它在印象派作品的圣殿中吸引了无数的眼球。那时它为什么那么令人讨厌?,难道就是因为那个裸女与一群绅士们坐到了一起?或者,那个裸女身份有问题?我注视着画的时候冒出了一个问题:这些西服革履的先生们为什么不脱?


马奈的《吹短笛的男孩》,也没有进入沙龙评委们的慧眼中,大概它太普通了,一点也没有什么深意。但就是这个普普通通打动了我,真可爱啊 。当年左拉也如此赞叹:“我相信不可能用比他更简单的手段获得比这更强烈的效果的了。”



马奈令我印象深刻的第三幅画是《奥林匹亚》,那仿佛像是一组雕塑,黑白强烈地对比,而诗意洋溢着整个画面。



塞尚的静物画,居然静极生动,带着万钧之力闯入我的心,现在,人们常常说三个苹果:伊甸园中的苹果,牛顿的苹果和乔布斯的苹果,其实,应该加上第四个,那就 是塞尚的苹果。塞尚的每一个水果,都是苹果,它既非引起了亚当的贪欲,牛顿的好奇,乔布斯的创新,而是对着每一个普通人说话,它说的只有一个字,就是上帝 创造了青草,蔬菜和结果子的树木后说的那个字:好。那是上帝创造世界的第三天,他看自己创造的水果是好的。


你看到这一幅,尹磊指着画轻轻地说,一群女孩在跳芭蕾舞,老师站在一边指点。这是埃德加 德加(Edgar Degas)的名画——《舞蹈课》,突然间,一切都动起来了,德加不愧为“捕捉动态”的大师,这些十几位女孩,每一个都在动,但那动却成了永远的静止,一瞬间的动,存在到了永远。


我女儿从三岁起就学舞蹈,进舞蹈学校,我也曾趴在她们教室的窗户上看她上舞蹈课,包括芭蕾,那些动作也非常美,但是,那是齐一的动作,随着老师喊的一,二, 一走动,一踢腿,一跳跃。而德加的教室中,每一个女孩的动作都是不同的,但这没有造成杂乱无章,反而于不同中形成了一种气韵,气韵生动,正是从那画中向我 扑来的气息。

 

德加曾经师从大师安格尔,恩师教导他说:“年轻人,你如果想出人头地就要画素描,要凭记忆和写生画画,要多画线条。”线条之美,这就是德加奉献给世人的,而这线条,正是在运动中形成的。

 

德加自述:“我是善于用线的色彩画家”。阿·沃拉尔援引过德加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们从一幅画中呼吸到的空气与人们在画外呼吸到的空气不是一回事。”以此类推,人们在德加的画中所感受到的线条与他们亲手抚摸的线条也不是一回事。


这幅《刨木板的工人》   (古斯塔夫-卡依波特 作),那副《玩牌的人》,德加的《熨衣服的女人》 《堕落的罗马人》 托马斯 库特尔,还有高更的一幅幅画,都是我看了一遍,还想再看一遍。

 

那天,在五楼上匆匆地把所有的画大略地看一遍后,看看表,还不到四点半,我跟尹磊和周正谊说,我们回头再看一遍吧。听到他们说好,我立即回头去看了,看我特别喜欢的画,那一时刻真盼望时间能暂时停止一下,让我再多看一会儿。

《草地上的午餐》《吹短笛的男孩》《奥林匹亚》

塞尚的几幅静物画埃德加 德加(Edgar Degas)的名画——《舞蹈课》

德加自述:“我是善于用线的色彩画家。”

《刨木板的工人》   (古斯塔夫-卡依波特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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